錦瑟整個人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，她知道自己在害怕，而這種害怕，讓她沒有辦法忍耐，即使知道越是顫抖死得會越快，她還是抑制不住那股從心底冒出來的寒意。

沈夜這樣的人，可遠觀而不可近拜，要知道他揮手間，便可以讓一個人死無葬生之地。錦瑟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麽下場，她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，可沈夜雖然轉身，目光的焦點卻不在她的身上，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她一般。

錦瑟屏住呼吸又等了幾秒，發現沈夜的目光滑過她望向了別處，然後又轉過了頭，繼續留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。

這一刻，錦瑟簡直激動地想要仰天長嘯，心情從地獄一下子又升到了天堂，那感覺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。不過錦瑟激動過後，也不敢亂動，生怕沈夜感覺到她的存在，剛才他應該就是感覺到不對勁了，只是因為她一動沒動所以暫且打消了疑惑，如果她現在輕舉妄動的話，錦瑟不敢相信沈夜會做出什麽來。

“此時相望不相聞，願逐月華流照君……呵，還真像是你會說出的話。”

沈夜遙望著月亮，語氣冷冷的，卻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，雖然是沒有前因後果的自語，但也讓錦瑟聽出了幾分感情來。對於沈夜來說，偃甲謝衣無疑是一個微妙的存在，他否認著，卻也承認著他的存在。

自語了幾句後，沈夜很快離開了，錦瑟不想探究他前來究竟是想做什麽，卻忍不住查看了一下謝衣的地理位置，系統顯示他正在長城，而樂無異的地理位置也是在長城。

過了長城便是捐毒遺跡，錦瑟知道會發生什麽，卻無法阻止，因為她人都在陸小鳳的世界，在陸小鳳和楚留香解決完羅剎牌的事情前，她不可能回到謝衣的世界中，而有些事情有些命運，是早就註定好了的，縱使有她這只小蝴蝶扇扇翅膀，也不可能改變什麽。

“歸根到底……還是我不夠強啊。”

錦瑟找了幾個借口說服自己不再去想謝衣的事情，然而等她打掃完屋子，又替謝衣幹掉幾只老鼠過後，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。剛才面對沈夜的時候，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麽弱小，別說一戰了，她覺得自己連沈夜的一招都接不住。

人物等級是一回事，自身的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情，錦瑟知道自己真的很弱，她很想努力變強，可是變強真的這麽容易嗎？她真的能活到順利回到自己的世界嗎？

月光如水，灑在人心間卻從來不會解答人心的疑問。錦瑟坐在屋頂上看了會兒月亮，直到心靜如水才選擇了離開謝衣的家園。搖曳的暖黃燭光下，是歐陽琴稍顯落寞的身影。

錦瑟楞住了，她沒想到歐陽琴會在自己的房間，這讓她如何解釋自己的憑空出現？況且這麽晚了，他又為什麽會在屋子裏等她？明明她去謝衣家園之前，熄滅了蠟燭，也確認隔壁房間熄了燭火。

“我等了你一個時辰。”歐陽琴推著輪椅將錦瑟往墻邊逼去，一只手抵著墻，一只手撩起錦瑟的一縷秀發在指間摩挲，“錦瑟是不是該解釋一下，這一個時辰你去了哪裏？”

歐陽琴的氣息不再是溫和的，而是帶著幾分讓人膽顫的味道，不過錦瑟在意的不是這個，而是歐陽琴的姿勢……別人是壁咚胸咚，到了歐陽琴這裏，變成了輪椅咚？錦瑟覺得醉醉的。

被歐陽琴連人帶輪椅圈在墻角，錦瑟的心裏泛起了漣漪，就像水平如鏡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一般，一圈一圈的漣漪蕩開，再無一處是平靜的。

“我看了會兒月亮，覺得自己好差勁，別說保護別人了，連自己都保護不了。”

姿勢是暧昧的，但歐陽琴的眼神裏卻沒有一絲旖旎的情愫，錦瑟移開視線給出了他想要的解釋，但這解釋顯然讓歐陽琴不太滿意。

“哦？是因為下午與花公子切磋的事情？”歐陽琴捏住了錦瑟的下巴，讓她將頭轉了過來。他想看著她，從她的眼睛看進她的心裏。昨夜制造的兩個幻境，讓他發現自己對錦瑟的心思起了變化，只是她嘴上說得好聽，行動上卻看不出呢。

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，近到錦瑟可以看清歐陽琴長而黑的睫毛，也可以看到他提起花滿樓時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。錦瑟後知後覺地發現……歐陽琴似乎是在吃醋？

意識到問題所在之後，錦瑟的語氣也放軟了：“不是，是因為我昨晚做的一個夢。我們換個姿勢，我慢慢說給你聽好不好？”

“這個姿勢不喜歡？那這樣？”歐陽琴聽到錦瑟如此說，果真換了個姿勢，直接將錦瑟抱到了他的腿上。錦瑟怕壓疼他的腿，可是歐陽琴這回很強勢，圈住她不給她掙紮的餘地，錦瑟怕掙紮會讓歐陽琴多心，只好乖乖不動了。

“長夜漫漫，錦瑟既然不困，慢慢說也無妨。”

歐陽琴對於錦瑟的夢境一清二楚，因為那幻境本就是他所做，雖然不知是何人設下了昨夜的局，但他一向最擅長隨機應變，借那局試探一下錦瑟與另外二人，收獲倒是不小，尤其是聽到錦瑟對他的那段表白時。現在錦瑟提起夢境，他也很想聽一聽，她心裏是怎麽想整件事情的。

“我夢到自己走入了一個迷宮，我想出去，但處處都是機關陷阱，把我弄得很狼狽，現在回想起來，覺得自己真的很弱。我很想找到你，想著有你在身邊，也許我就會更加勇敢一些，可是直到夢醒都沒有見到你的身影。”

錦瑟沒有提西門吹雪也沒有提花滿樓和楚留香，而是說起了昨夜自己心中的恐懼。幻由心生，現在想來，也許那些機關是幻境根據她心中的恐懼布置出來的，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暗器難關。

錦瑟說著說著，情緒也低落了下來，原本見著沈夜就讓她的情緒陷入了低谷，如今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，她覺得自己真是太沒用了。

“可是你還是破除那些機關，走到了我的心裏不是嗎？”歐陽琴沒想到錦瑟心中竟是這般想的，她明明比這世上許多女子都要勇敢堅強，可總喜歡妄自菲薄。歐陽琴一邊柔聲安慰著錦瑟，一邊握住她的手讓它貼到了自己的心口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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